玻璃墙与瀑布

写得很慢 写得很差 全靠心情 全靠灵感

沉 03 04

果丹皮

医生和乐队吉他手


03

 

乃琳适时给呛得不行的向晚递过一杯水,叮嘱她慢点吃自己也不是这么赶时间。向晚福至心灵恍然大悟,决定不再理对面那个女人了。

 

小朋友生气了。哼哼的样子也只是给周围的空气里点了根火柴,一点威慑力都没有。乃琳看着对面故意回避的动作,突然很想摸一摸她低着的头。

 

当初向晚提出分手的时候也是这样,低着头躲开了乃琳的眼睛,动作都完全一致,只是那次不是燃火柴,乃琳是觉得向晚抽走了她周围的空气,她有点窒息。

 

那次乃琳摸了摸向晚低着的头,叹了口气。

 

只是这次乃琳没有伸手,她没有立场。

 

常年打开不静音的手机炸响,乃琳接过后就起身,“好,我马上回来。”

 

于是她也没有了时间。

 

向晚看到了今天乃琳第一次不知道怎么开口的神情,所以她拿筷子戳了戳碗,抬头笑了笑:“医院比较重要。”

 

乃琳垂头,向晚今天第一次没有躲,两人完完整整对视了五秒,乃琳先移开了眼睛。

 

挥了挥手机表示自己结了账,乃琳在向晚还没反应过来时丢下一句:“我明天上白班”就匆匆离开。

 

向晚又鼓起腮帮子塞进几大口米饭:好嘛,这个女人又把问题丢给了自己。

 

向晚没睡好,不如说她根本没睡。

 

也没碰吉他,丢在床边的手机一明一暗代替了吉他和弦的节奏。向晚推掉了下一场商演,所以一下子有了一整天的时间。

 

她数着秒等中午一点,等乃琳午休。

 

向晚没有因为突然空出的时间感到不适,不如说没事情干才是她的常态。

 

所以回忆开始在房间里和不流动的空气一起下沉。

 

沉到门边。向晚就想起乃琳每次进门都会先用右手食指指节轻轻敲三下,再左手扭开门。早上上班会带上一句“等我下班”,晚上回家会附上一声“小晚。”

 

沉到电脑桌边。向晚就想起晚上乃琳查资料时会倒一杯红酒放在一旁。向晚摸摸索索地靠过去,她看不懂电脑上那些外语文献,就把乃琳倒的红酒端来喝掉。乃琳眼睛分过去一个眼神,把向晚捞过来面对面,指腹轻轻描摹着她刚喝完红酒的嘴唇,定了定低声问:“小晚,好喝么?”

 

沉到被褥里,被褥里全是乃琳的气息。回忆到这里开始延伸与现实重合,黑暗,晚上。向晚突然意识到所有两人的回忆节点都落在了晚上,白天的时间是属于医院和乐队,从来不属于她们俩。

 

向晚躺在床上手烦躁地抓了抓又发,两人间一直存在的问题从来不是不爱了,所以就更难去修复。

 

一点了,乃琳午休了。

 

在向晚点开微信聊天框的时候又再次意识到,乃琳没有忘也不是忙,只是故意没删掉自己。

 

向晚在聊天框里打打删删,更不知道怎么措词怎么开口。

 

向晚还在犹豫着,手机上显示了乃琳的微信电话申请。

 

向晚一个哆嗦,全身过电,手比脑子快,一下子拒绝掉了。然后她就后悔了。

 

向晚又抓了抓头发,下一秒乃琳就发来了信息:

 

“昨天对不起。”

 

所以向晚没什么犹豫,打过去了一个视频。

 

视频里乃琳穿着白大褂,带着蓝色医用口罩还是只露出了一双眼睛。背景是科室里,后面还放着好多面患者送的锦旗。

 

乃琳扫了扫屏幕。她真的很累,上午被拉去给三床急救,又被急诊室叫去会诊,脚不离地,声音也有点哑。

 

她喝了口水,提醒向晚:“开灯,太黑了对眼睛不好。”

 

向晚手忙脚乱地去开了灯,坐下来后和乃琳大眼瞪小眼,实在没什么话题。

 

乃琳轻轻笑了一声,食指敲了敲桌面问:“最近在做什么?”

 

“没什么。写歌,练琴,乐队排练,接商演。”

 

乃琳点了点头,又从桌上随便抽了张纸随意叠着。示意一旁写完病历的研究生帮自己泡杯咖啡,“写了什么新歌么?”

 

“写了,有机会唱给你听。”

 

乃琳眼睛盯着自己折纸的右手没动,眉头抬了抬,稍微压下尾音的翘起:“现在就有机会。”

 

向晚有点懵。她真只是客气客气,真的没料到乃琳会这么不客气。

 

“不愿意么?那下次吧。”

 

乃琳释放的失落情绪有点太直接,重重打在向晚胸口,向晚再次嘴巴比脑子快,张开嘴就是:“没有,我现在就去拿吉他。”

 

向晚看着对面口罩都没藏住的笑,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尖。没办法,还是乖乖去拿吉他。

 

研究生泡完咖啡过来看着自家老板右手边的白纸被折叠又松开,揉拧得不成样子,疑惑又不好开口。递过去咖啡:“老板,泡好了。”

 

乃琳把蓝牙耳机往里紧了紧,端来喝了一口,递回去说:“太烫了,拿去重新泡过吧,凉十分钟再过来。”

 

研究生:?

 

最后乃琳拿另一个手机偷偷录了向晚唱歌的视频,收藏,上传云端一气呵成。然后面无表情地喝完了第二杯凉得彻底的速溶咖啡。

 

04

 

向晚盯着屏幕上的“我三天后晚班”沉默了五分钟,很想回她一个问号,但这次忍住了。

 

向晚随便刷着和弦,杂乱得应该被称之为噪音。脑子里像灌进了水把刚冒芽的思绪搅得翻天覆地。一些个念头卡在窗外蠢蠢欲动,向晚选择性地忽略。

 

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,第三天没什么意外地走进医院大门,这次没有挂号。

 

向晚还在想怎么开口说自己到了医院,乃琳就在住院部楼下接到向晚。

 

乃琳只一眼就扫到了向晚,挂掉电话把手机滑进白大褂里,快步走过去:“来了。”

 

向晚因为这句话里没有意外也没有惊喜的情绪稍微难过了一会,接着心情就被乃琳伸过来抓住自己小拇指的动作在晚上艳阳高照。

 

一路上都有实习生和住院医叫她“副主任好”,乃琳心情很好都一一回应,拉着向晚小拇指悄悄改成了十指紧扣。

 

把向晚带回自己的办公室,刚进门乃琳就朗声开口:“不早了大家都去睡会吧,这里我看着。”

 

手底下一众实习生和研究生都有点安静,摸不清自己上司老板什么意思,什么时候这么体恤民情了?再说了,休息不都是在办公室里椅子一放随便将就么,怎么还把大家往外面赶啊?

 

一个住院医疑惑的话到了嘴边,眼睛扫到乃琳紧牵着身后人的右手,打了一转出口就成了:“走吧走吧啊,这边有老大盯着咱出去休息啊!”

 

向晚耳朵红到了耳垂,身旁不断有人经过离开,向晚头越来越低。在最后那位住院医离开后还贴心的把门带上,向晚头都快垂到了九十度。

 

乃琳闷闷地笑了一声,拍了拍向晚,牵着她往自己座位走,慢慢开口:“她们都叫我老师。我现在是副主任医师了。”

 

向晚“啊?”了一声,并不理解这句话什么意思。

 

乃琳示意向晚坐在一旁,端起咖啡,太凉了,不好喝了。

 

“我没有以前这么忙了。”

 

向晚明白了,心也一抽。

 

向晚明白了分手时乃琳当时为什么紧盯着自己不放却没开口挽留,也明白了她为什么可以迅速抽离出这段感情。

 

因为乃琳一直都知道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问题,换句话说她在责怪自己,也接受所有指责和后果,哪怕是向晚说要分手。

 

但向晚前几天才明白这个道理,她们好像一直都沉在爱恋里。

 

窗纱被乃琳捅破,复合两个字现在才第一次清晰出现在向晚脑海里。向晚就愣住了。

 

乃琳看着向晚默不作声的样子,眼底暗了又暗,第一次垂头躲避,冷静开口:“那为什么要来招惹我。”

 

向晚慌了神。“不是不是!”她急忙摆手,怕不够还去捏了捏乃琳的手腕。

 

“乃琳医生。” “嗯。”

 

“你挂着的听诊器能用么?” “嗯?”

 

向晚压了压自己的心跳,迎着乃琳疑问的目光一字一句地开口:“我也变有名了。”

 

乃琳顿了一顿,笑出了声。

 

“你笑什么!不准笑!”

 

“笑你自卖自夸。”

 

向晚索性一闭眼,麻溜开口:“笑吧笑吧,我就是变有名了!我可以随便推掉不想去的商演了,我可以掌控自己的时间了,我可以耍大牌了!”

 

“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了。”

 

向晚说完,眼睛还没睁开就又被蒙上。乃琳右手轻轻盖在她双眼上,偏头小心翼翼地吻了她。

 

很轻的一个吻,离开时用气音在向晚耳边说着,像是一声感叹:

 

“对啊,我们有好多好多的时间了。”

 

(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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